蓝鲸新闻9月27日讯 “国产漫画要变天了?”
近日,漫画圈内流传着几张截图,截图显示,腾讯动漫的头部作者“七度鱼”“段言”“花香蘑菇”等在其读者群表示,腾讯动漫将取消稿费保底,转为分成模式。一时间,业内传出“不给原创漫画稿费”等消息。
蓝鲸科技记者联系了上述作者之一“花香蘑菇”,其表示,“不给原创漫画稿费”属于谣传。此次取消稿费保底转为分成的作品是“花香蘑菇”已经连载了一段时间的作品,她在读者群征求意见,了解读者更偏向哪一种付费模式,但聊天记录被掐头去尾传播。
腾讯动漫也回应蓝鲸科技记者称,关于网传“腾讯动漫全面取消稿费”“针对数据不好的作品取消稿费”等说法,均为失实信息。“目前在所有作品上线初期,平台会持续提供稳定的稿费支持,帮助作品顺利启动并积累读者关注;进入稳定连载阶段后,将转为分成模式,助力优质内容获得更高回报。”
腾讯动漫方面还表示,此次调整的核心初衷也是希望鼓励作者提升内容品质,引导作者更关注读者需求,以此提升读者的阅读观看体验,最终形成市场正向循环。
腾讯动漫调整稿费机制,漫画作者态度不一
据蓝鲸科技记者进一步了解,此前并非所有作品都是“全周期保底+分成”模式,不同作品签的合约不同,部分作品也可能从一开始就签署了分成合约。
漫画《妹子与科学》《情绪病》作者“诈术师德德”(下称“德德”)告诉蓝鲸科技记者,腾讯动漫的稿酬一般分为保底和分成,分成则再分为腾讯动漫V会员和单集付费两种形式。作者在保底和分成两者间拿结算更高的部分:例如保底稿费为1万元,当月分成为1万5千元,作者就拿分成;当月分成只有8千元,作者就拿保底稿费。
“作者和平台是有分成比例的,据我了解,国内三大动漫平台腾讯动漫、哔哩哔哩动漫和快看漫画都有所不同,从六四分到三七分都有,具体也看平台和作者的合同。如果刨除分给平台的部分和渠道费等,我到手的分成已经超过了保底,这证明作品的流水实际上已经比保底高出很多了。”德德表示。
虽然此次稿酬机制调整主要涉及连载中的作品而非新作,但不同的漫画作者对此态度不一。“多数作者本就需要接受市场的检验,不能毫无规划地创作,完全不考虑作品是否受读者认可。如果作品上线后表现不佳,理论上就该及时叫停。作者的创作生命本就有限,若在一部普通作品上耗费三四年,不仅是白白浪费时间,自身创作能力也难以提升。”德德表示。
德德认为,当一部作品连载了足够长的时间,收入分成始终低于平台支付的稿费,相当于始终无法盈利,从商业逻辑上来说,平台止损是合理选择。
从业二十余年的漫画家刘冲(笔名:L.DART)则向蓝鲸科技记者表示,早些年流量高峰时,作者可以不依靠保底稿费,因为付费分成足够高;但近些年漫画流量被短视频等分流,即使连载了有一段时间,失去保底也会削弱作者对收入的信心。“说白了,就是在漫画整体流量低的情况下,对作品质量处在中腰部水平的作者来说,保底稿费是他们创作的根基。”
“就我与从业者的交流来看,绝大多数的原创漫画作者都依靠稿费,分成远达不到盈利状态,因此单靠分成可能就养不活自己了。这也是腾讯动漫稿酬调整后,引起如此热议的原因。”深耕国漫领域的自媒体博主彬帝向蓝鲸科技记者表示,冲击最大的会是中部、腰部及新人作者,他们的读者群体数量不足,愿意为之付费的就更少了。
彬帝表示,目前很多漫画前期都是免费看的,不免费看,作品就没热度,只有热度起来之后,作者才有可能转成付费。因此,这个逻辑也会让漫画作者在转变为付费分成时变得犹豫,有名气的作者也不例外。
腾讯动漫突围,要“学会赚钱”和利用IP优势
对于腾讯动漫为何选择在此时调整稿酬,多名受访者坦言,最直接的原因就是“赚不到钱了”。
这并非腾讯动漫第一次调整稿酬机制。
2014年,腾讯动漫开始加大对国产原创漫画的投入,逐渐扶持出《尸兄》《一人之下》《狐妖小红娘》等一批具有代表性的国漫作品。彼时,也是热钱涌入,捧出一个个网络漫画平台的时代。“刚刚进入网络化时代的漫画市场,作品的门槛不高,有大量水平参差不齐的作者涌入,当时的主流是免费漫画,平台则会给作者支付稿费,许多资本涌入,因此也有不少作者在那一阶段赚到钱。”从业六年的原创漫画作者千柳称。
问题是原创动漫节奏慢。千柳介绍,原创漫画作品工作量较大,更新频率低,“画得再快也是一周更一话”,一部完整的漫画作品创作周期至少需要两年。彬帝解释,漫画作品极少能在一开始就爆火,平台编辑部会考虑作品的潜力,用保底稿费支撑作品“慢热”起来。
用免费模式打开市场后,平台也发现钱不能一直烧下去。泡沫第一次破灭是在2018年。那一年8月,漫画平台大角虫被曝拖欠作者数百万稿费;10月,腾讯动漫陷入“停止支付作者稿酬”争议,随后平台辟谣,称平台将作出调整,把部分作品转入付费。其他平台也跟上,国内漫画转入付费模式。
随后,国内的漫画平台开始合并重整。B站于2018年和2021年分别收购了网易漫画和原创漫画平台有妖气,腾讯动漫则在2023年底被阅文集团斥资6亿元收购。最终国内漫画平台以腾讯动漫、哔哩哔哩漫画、快看漫画三足鼎立。
三大平台各有特色。比如哔哩哔哩漫画以传统黑白漫画为主,引进作品多为日本漫画;收购有妖气后延续了其原创基因,会定期举办新人选拔赛,但有业内人士透露,原创漫画的收稿标准较高。快看则从创立开始就定位网络漫画,以彩色条漫为主,引进作品多为韩国漫画,近些年IP周边成为其营收的一大来源,并加快出海进程。
腾讯动漫要想在漫画市场上继续站稳脚步,就要打出差异化。一方面要跑通原创漫画付费的商业模式。此次稿酬机制调整的逻辑一如七年前,都是平台出于盈利考虑,不再一味为作品兜底,由此推动市场竞争,留下读者真正愿意为之付费的作品。
另一方面,被网文IP巨头阅文集团买下后,网文IP改编漫画的内部链路更加通畅,这对于腾讯动漫而言是一大优势。且网文IP已经经过市场验证,通常更受资本青睐。这和长剧市场将资源倾向于IP改编一样,虽然客观上挤压了原创内容的空间,但也是平台为减少风险做的选择。
对于还在坚持原创漫画创作的作者而言,他们期待的是漫画能跑通产业链。刘冲分析,同样作为IP源头,国内网文和漫画的生态位却不同。从网文内容出发,直接向三维动画、真人影视剧等转化,已构建起成熟且高效的产业链条。而漫画与二维动画风格天然契合,本应绑定为紧密的产业链搭档,但现实是,国内二维动画发展相对弱势,导致漫画未能在IP生态中占据核心地位。
不过,近年来,《罗小黑战记》《浪浪山小妖怪》等二维动画电影凭借优质内容获得了市场认可,这也给原创动漫作者注入信心。
当泡沫褪去,漫画市场不得不面对现实。无论是依靠IP改变构建商业链条,还是用精品原创开辟增长点,漫画平台需找到可持续的模式,不仅要“活下去”,还要“活得更好”。